“小白。”

白光一閃, 一個白衣少年從樹後走出來。

他白衣勝雪，身姿挺拔, 一頭烏黑青絲高束, 發尾及腰。

白姑射看清了少年的臉，她呼吸變得急促，一下呆在了原地——

“無垢……”

她喃喃, 不由地上前，“無垢, 無垢！”

少年看到她，表情也是一震, “白，姑射, 姨母！？”

白姑射上前一把將少年抱在懷裏, 她嘴唇發抖, “青寧, 你是青寧！”

白姑射緊緊抱著白青寧。

她一眼就認出來了, 白青寧和無垢長得幾乎一模一樣，她絕不會認錯！

白青寧也不敢相信：“姨母？真的是您？”

白青寧房中便掛著白姑射的畫像, 畫像畫得極像, 他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！

“太好了, 你都長這麽大了。”白姑射捧著白青寧的臉撫摸著, 心中激動, 眼淚不停湧出來, “都長這麽大了。”

白青寧再次將白姑射摟在懷中，緊緊抱住。

他雖還是少年, 卻已經長得高挑修長, 白青寧的不死心受過白姑射心頭血澆灌, 他對白姑射天生有一種依戀的情感，血緣的羈絆。

“阿寧，她欺負我，你也不管啦？”白九尾化成小狐貍，沖到白青寧跟前搖尾巴。

白青寧摸他的腦袋道：“小白，不要鬧。”

白九尾立刻滾在地上撒潑：“你偏心！”

白姑射：“……阿寧，你怎麽會認識它的？”

原來，白九尾在死亡城天真地等著白姑射來接她，一等就是一千年，一千年的失望足以讓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郁憤成疾心理扭曲。

枯等了八百年後，白九尾就知道自己上當了，餘下的二百年他在死亡城裏不停的詛咒白姑射，內心還是眼巴巴期望她能來接自己。

結果一千年後，他妖力大漲沖出封印離開死亡城，白姑射早把他忘到腦後了。

逃出死亡城的白九尾發誓要找白姑射報仇血恨，他一面奮發圖強修煉，一不小心成了一代大妖王，一面念念不忘四處尋找白姑射的下落。

終於，他用他紫瞳狐妖特有的鼻子嗅出了白姑射的氣息，就在木族！於是白九尾一路嗅一路找，跑到木族要報仇雪恨，結果正遇到方三百塊歲的幼崽白青寧。

以後的七百年裏，白九尾都在悔恨，悔恨自己長得太可愛——

當時他怎麽會知道，眼前那個看著很好啃，軟糯像米團子似的小崽子，就是那個傳說中有不死心，生來就是十萬修為天神階的小天孫啊！

於是他被小白青寧一下打回了原型，小白青寧見多了花花草草，乍一見雪白毛絨絨的小狐貍一下就愛上了，直接強行和白九尾簽了血契，於是白九尾一代新妖王剛登上寶座一年，就搖身一變，成了木族小殿下的靈寵，以至於後來還成了靈獸，座騎……

那都是後話了。

白青寧帶白姑射回到青木神殿，他聽白姑射的沒有驚動旁人。

倒是月笙。

月笙端著盤子，一看到白姑射手裏的盤子摔落在地，“二、二公主！”

月笙抱著白姑射哭得撕心裂肺。

這些年來，月笙一心一意照顧著白青寧，不嫁人，不修煉，她一直以為白姑射早就死了！

……

青華園裏。

立著三塊墓碑。

種了一株瓊樹，四季開花，花瓣紛亂如雪。

青華園被打理的幹凈精致，沒有一點墓園的落魄殘敗。

白姑射站在自己的碑前，心頭萬千回憶湧上來，她心裏說不出的悲傷。

當初傳她跳下墮仙臺，所有人都信了。

她連屍身都沒有，只能用舊衣物做一些衣冠冢，白羽抱著她衣服，在青華園坐了三天三夜，親手為她挖了墓，立碑做了衣冠冢。

愛女，白姑射之墓。

白姑射看到碑上的字，她猛一閉眼眼淚流出來。

片刻後，她吸了下鼻子扭過頭，然後擦掉眼淚走到白羽的碑前。

她跪下，給白羽磕了四個頭。

“爹，我原諒你了。”

她跪在墓前，在白羽的碑上結了一朵永生花。

我原諒你了。

白姑射摸著冰冷的墓碑，在心底說。

愛女，白姑射之墓。

這七個字，她能感受到白羽心上的悲痛與悔恨。

無垢的遺體一直被供奉在祭神殿的青木沈棺中，香火不斷，白青寧若在族中，每日都會來給母親上香，若他不在便會由月笙代勞。

“小殿下這些年可爭氣了。”

月笙在房裏給白青寧縫衣服，這些年白青寧的衣裳全是她做的。

當年嬌氣的小月笙，飯都沒做過，眼下也學得什麽都通了。

月笙這一千年已經成熟穩重了許多，氣質也越發的溫秀，她驕傲道：“那天界的天後，一直想來見小殿下，有一次都闖進木族了，我們小殿下根本不見她，殺母之仇不共戴天。”

提到這句，月笙停下手頭的動作，不由的心酸，眼淚落在衣裳上。

白姑射知道她想到無垢了，便上前給月笙擦眼淚。

月笙笑了笑：“後來小殿下就在青句山外設下結界，天界的人就再也闖不進來了，這一千年天後天帝連小殿下的面都沒見過。”

“嗯，總算沒有辜負無垢的心願。”

白姑射心底也寬慰不少，小青寧根本不認天界，一心護著木族，她心中也覺著解恨，天界？不配！

——

“阿寧，小姨有東西送你。”在大堂裏，白姑射掏出禮物送給白青寧，“不是啥好東西，你拿著玩，以後有好的小姨再給你找來。”

藍淩皇坐在一旁聽到這話，掃過來一個嫌棄的眼神。

白青寧接過，他摸到那把長生木劍，他人一下震住了。

白姑射：“……”

此時，她那叫一個尷尬啊。

禮物太寒酸，讓孩子嫌棄了嗎？她還不如送點個珠寶呢！

這時風艾眼睛發直竟激動得撲過來，風艾小心捧著那把青木劍激動道，“這，這是我木族的至尊寶物，傳說中的始祖劍碧落！”

白姑射此時正在用喝茶掩飾尷尬，聽到風艾的話她一口茶全噴出來！

他麽的！

白姑射震驚地看藍淩皇——

他說這玩意是什麽始祖長生木造的，居然是真的！？

藍淩皇給她一個清冷高貴的眼神。

風艾激動的胡子亂顫，他急忙喊扶桑：“你最精於研究這些，快來瞧瞧是不是真的。”

扶桑早已經奪了劍急不可待地反覆研究，他也震驚的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，“這確實是我木族的至寶，始祖長生木所鑄的洪荒神器，碧落劍。”

四位長老一齊看白姑射，風艾激動道：“二公主，這劍你是從何處得來的？”

白姑射吞口水：“這個，這個嘛——”

藍淩皇沖她輕微搖了下頭，白姑射便改口道：“這東西是我無意間撿到的，真巧，太好了，阿寧，這劍送你了。”

白青寧得了寶劍，少年人哪有不愛神器的，他眼神發亮，接過劍愛不釋手。

碧落劍似乎也與他有緣，一落到他手上便發了光，發出的溫柔的劍鳴聲。

白青寧似乎與它有了某種心語共鳴，越發的喜愛。

白姑射趕緊把那顆黑色的玄英眼拿出來：“還有這顆玄英眼，據說它能設界，無堅不摧。”

扶桑急忙接過，驚嘆道：“此物也是洪荒神器，傳說是創世天石所造，連滅世天火都能擋，這可是了不得的寶貝。”

白姑射頓時把腰一挺，感覺倍兒有面子：“那正好保護木族，也省得阿寧以後辛苦了。”

白青寧給木族青句山設界是需要消耗強大的靈力的。

——

回到房裏，白姑射激動握住藍淩皇的手：“藍神，感謝，你今天讓我狠狠長臉了。”

藍淩皇斜她一眼：“所以我要不在，你就只會丟臉是麽？”

白姑射現在拿他的毒舌當天籟之音。

“你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寶貝？”

“這原就是我從木族拿走的。”

藍淩皇隨口道，白姑射笑容僵住，感激之情哢嚓一下裂開了道鴻溝，“你拿走的？我靠，你是小偷啊？”

“這天下的東西我喜歡的便是我的，我拿自己的東西怎麽叫偷，當初我到木族瞧見這東西有趣，木族人愚昧，這麽好的東西不用卻只供在神殿上看，我便拿走替他們用了。”

“……哥，你把偷解釋的真是王者霸氣，又清新脫俗，我，我無法形容你的品質，詞窮了！”

白姑射豎起雙手大拇指，他麽的，她是真詞窮了，他到底是個啥奇葩品種啊！

——

是夜。

白青寧坐在桌邊不停撫摸著碧落劍。

白九尾晃動了下大尾巴，他趴在床邊的他的專屬軟榻上蜷縮起來，尾巴一遮，“阿寧，別看了，你都看了兩個時辰了，不就是一把劍嗎？”

搞不懂。

一把劍，還不如蛋蛋好看呢。

想到蛋蛋，白九尾便暗暗呲牙。

白姑射那個壞女人，言而無信！割了他的蛋蛋又不給他整新的，他跟她沒完！

忽然間青光一親，白九尾瞬間睡死過去。

屋內忽然出現一個人，白青寧看到來人他急忙起身，“師父，您回來了。”

丹青玄摸摸他的頭，臉色溫柔。

白青寧立刻將自己新得的碧落劍給丹青玄看：“師父你看，這是小姨送我的碧落劍，小姨沒死，她又活著回來了，師父，我想讓她見見您行嗎？”

白青寧從有記憶開始，丹青玄便神秘的出現，當了他的師父，對他悉心教授，卻不讓他告訴旁人。

這近一千年丹青玄教了白青寧許多，教他識字，教他高深的法術，送他無數靈藥鞏固根基提升修為，白青寧在心裏認他如父。

丹青玄看到碧落劍，他眼神一震，片刻後恢覆平靜，他問道：“你小姨身邊，有沒有跟著什麽人？”

“有一個穿著藍衣服，戴著面具的人。”

“……嗯，青寧，暫時不要告訴白姑射我的存在。”

“是。”

白青寧心頭略微失望。

他把丹青玄當作父親一樣，白姑射是他的至親，他不想瞞著白姑射丹青玄的事。

“這次除妖的事怎麽樣了？”

丹青玄轉開話題問道。

白青寧笑道：“已經收服了裂骨獸，倒不難，師父，您這次回來什麽時候走，能多待幾天嗎？”

最後一句話，他帶著點撒嬌的口吻，眼巴巴地看丹青玄。

丹青玄點頭，再次摸摸他的頭：“不早了，你睡吧，師父這次會待在木族呆很久。”

一聽他能呆很久，白青寧心中開心至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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